Apple Music 前些日子出了“2010年代代表音乐”歌单,流行音乐大多都是近几年的,10 年代开头那几年的寥寥无几。很奇怪,10 年内流行过的音乐、发生过的大小事件突然被打包进同一个概念里。人们迫不及待开始使用那个词,于是一切都显得潦草,正如所有被视作“总结”的尝试一样。

草草过了一遍这些年的 billboard 榜单,最爱的还是 2012,大街小巷日日夜夜 call me maybe,KTV 必故作深沉吟唱 we are young 的年代。每年 12 月 31 日发一篇日志的习惯差不多也是那会儿养成的。大概也就是 12 年之前我开始收藏 CD。其实也谈不上收藏,毕竟到现在也没有买黑胶的经济能力,只不过是遇到喜欢的就会买下来。初高中的时候虽然买了 MP3,但在家听歌还是喜欢用 CD 机把房间用噪音填满。后来买得多了也会慢慢开始送一些给别人,可是一旦送出去了总会感到失落,特别是那些收到 CD 的人往往会与我分道扬镳。我经常站在自己的柜子前想,当时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、反反复复听了那么多遍的 CD 送走呢?这个行为及其后果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。它好像一种隐喻。急于表达而又不敢使用言语,所带来的后果或许真的只有后悔罢了。

说起后悔,我往往声称自己是一个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后悔的人。但是现在想来的确还是有许多我无法否认的时刻。譬如在我第一次把自己听了很多遍的 CD 送人,最后对方却并未领会到我的心意后,我又重新去买了一张回来当作是补救。但八九年过去了,我一直没能拆封那张专辑。我好像一直羞于承认我做错了许多事,尤其是涉及到他人时,面对他们我尤其难以启齿。直到现在我还会常常梦见愧对过的人,梦的内容每次都必定相同,就是我取得了对方的原谅。醒来后愧疚却更深了。似乎我需要的只是被宽恕。这是多么自私的想法呢?然而公平的是,能够宽恕我的人接二连三地都退出了我的生活。我感觉这些年来,我一直在应付他人的退出。

我常开玩笑说,感觉 20 岁之后生活突然变得极其艰难。先是精神状态不好,伴随着一次恋爱经历的结束,在一切似乎快要好起来的时候爸爸突然生了重病。然后我毕业了,遇见了新的朋友,正当我对生活再次感到满意的时候突然被叫回国。我打心底知道,事情可能不太明朗。我从始至终都有种不祥的预感。但当接机的车没有开向回家的方向,而是往反方向行驶去殡仪馆的时候,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陌生感觉彻底击败了我。事情的细节我一直对大多数人闭口不谈。学校的咨询师说,“这是因为,这不是人们 20 多岁时会经历的事。”这种封闭的经验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。它无法说,无人可说。

在 10 年代的最后一天谈这些事或许过于苦涩,但我的确无法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下一个年代作出积极的期待。因为有一些懊悔、一些孤独必定会伴随。

2020.1.1